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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六十三章斷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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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哎,這些東西不能直接放著,得用沸水煮上一遍的。”

因為這會吃飯什麽的都是統一來管理,所以有幫工的見同村的人把碗勺什麽的都放到一塊,趕緊糾正。

“還有,這屋子不能一直關著,等散散味道,好讓空氣,空氣更加……”婦人想著那話怎麽說的,可是怎麽也都想不出那句話到底是什麽。

“流通。”見她說的不利索,有人大聲幫襯著她說完。

“對對,就是流通。”婦人松了口氣,面上帶著自豪,“反正咱們吃穿用行什麽都有講究的,柳姑娘已經把註意事項都貼在門外了,以後每天早上,中午,都有人專門在那念著需要註意的地方,大家一定要仔細的聽。”

柳宓此時的話,像是金玉良言,沒有人不聽的。

她本來想去看下病患情況,在外面聽到了裏面的聲音,面上也有些不大好意思,她思來想去,還是先交代師傅交代下來的事吧。

再度出了屋子,被外面的情況嚇了一跳,原本視線所及的地方,也就是那個柵欄的分界線外,以前是空蕩蕩的一片,這會卻滿是人影痕跡。

她白天見到的那些人,並沒有因為官差們的冷臉有所退縮,對峙般的在柵欄外面安營紮寨的。

這會正是家家戶戶該做飯的時候,也不知道那些人從哪裏弄來了柴火,直接烹煮起來,遠遠的地方散發著食物的香氣,多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感覺。

藥方跟防疫宣傳內容很快就會被帶到鎮子上,那時候保障就多了一層,雖然說未必是百分之百的能避免病種接觸,可是能把死亡率降低到最小程度。

在家的話,可能比在這還要安全。

可惜,這些人好像都不大清楚。

以天為蓋地為爐,聽起來挺豁達的,可是夜裏在室外睡……怕是要吃的苦頭不小了。

“柳宓。”柳宓正在思量的時候,身後有人叫她。

柳宓驚訝的扭過身子。

“薛丁?”

他跟著宋丁海一起過來的,就是自己這幾日心神都放在這些病人身上,並沒有註意這些而已。

薛丁好些日子沒見,人長得越發清秀起來,尤其是身條,跟拔尖的楊柳一般,幾日不見,變化頗大。

白天的時候因為住處緊張,蕭山已經拉著徐青柏走了,她以為薛丁也跟著人走了呢,就沒去招呼他,誰知道他還沒走呢。

“你怎麽還沒走呢?”

“我跟著宋大夫對付著睡就成,你……沒事吧?”

柳宓不清楚他問的到底是那檔子事還是流落到這個村落的事,不過不管是哪件事,她都豁達的搖了下頭。

柳宓也問了一番,她最近這些日子過的怎麽樣。

“張家的人走了,已經沒人能拿我們怎麽樣了,柳宓,謝……”他話音未落,眉頭就已經皺了起來。

柳宓順著他的視線望去。

是那個叫姚大江的人。

他這會鼻青臉腫,腿似乎也受了傷的模樣,走的艱辛,她註視著來人的時候,那人也看到了他們。

他頓時跟見鬼了一樣,拖著那雙殘腿跑的飛快。

白日還好好的呢。

這小子沒少在自己跟前晃蕩,每次跟個狗屁膏藥似得黏著不放,今個倒是奇怪了,見她就跑。

“你認識他嗎?”

柳宓詢問著薛丁。

薛丁在柳宓不停的張望著那人消失的方向,看不見自己表情時,陰冷了幾分,“不認識”

她收回視線,薛丁的表情也在瞬間恢覆了自然。

“不認識那就算了,走吧,先去幫我的忙,聽說你最近在藥鋪當學徒,肯定認識了不少的藥草吧,應該比我強,我這會還要朝著你多討教討教呢。”

柳宓的嘰嘰喳喳聲傳的老遠。

竇家大院裏,丫頭拎著燈籠敲開了院門。

小廝打著呵欠不快的開了門。

未見來人就抱怨道,“都這麽晚了,老爺都睡下了,有事明個再來吧。”

老爺自從從那個平安寨的地方回來後,就變了好多,不愛出門,不愛見人,雖然以前也是這樣,但是,感覺這些日子越發變本加厲了。

朱氏眼神飛去,那貼身丫頭一個巴掌甩了過去,“我看不是老爺睡下了,是你這個主子睡下了吧,滾一邊去,沒見夫人來了?”

她朝後退去,那人方才看清楚,原來掩在她身後的婦人。

小廝不敢抱怨,捂著臉巴結著將人迎了進來。

竇知縣的房屋這會還亮著光,朱氏不客氣的推門而入,聽到動靜的竇知縣嚇得丟了魂兒似得鉆到被窩,“我沒得了疫病,也沒發熱,我沒事!”

朱氏深吸口氣,壓下心底的暴怒。

貪生怕死,這人敢說第一的話,沒人敢說第二。

她一把將他蓋著的被褥掀開。

“老爺,大夫都說了您沒事,別自己嚇唬自己,到時候惹出事了,這可怎麽辦?”

“可是,可是神醫說我,說我……”他結結巴巴,話說不利索。

“神醫當時說什麽了?就說您身子不舒服,難道就直接說了,您得了疫病了?他那就是嚇唬你呢!”你都去放火燒寨子了,人家嚇唬嚇唬你報覆,瞎子都能看出來,咋偏他就信了?

其實她也該感謝神醫的,你看,出了這檔子事,他吃喝都不當緊了,這幾日臉頰消瘦了幾分。

“真的,我沒事?就是嚇唬我的?”

朱氏點了點頭。

“現在面臨著另外一件事,比這個更當緊,我可是聽人說了,鎮子上這兩日就要來人,是來查看疫情的。”

竇知縣發脹的腦子,反應過來她話裏的含義,“你是說,聖上派人來了?”

“嗯”朱氏點頭。

先前疫情泛濫,他們再努力的遮掩病癥,依舊有消息傳到了汴城,如今聖上派人來查訪,要是那些百姓們失口說了些不利於老爺的話,那他的官途也要交代在這了。

別人不清楚他這些日子做了點什麽,她還能不清楚?

果然,等她說罷,男人面上露出了慌張的神色。

“夫人,夫人我怎麽辦?我本來想把那寨子燒毀,一了百了,可是,關鍵時候周家的人還有神醫摻和進去了,倒時候要是他們隨便告點狀,那,那老爺我……”

丟了官事是小,要是一個不慎,把腦袋也掉了咋辦。

他還沒活夠呢。

朱氏眼睛帶著精光,坐在床榻旁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我有個主意。”

到時候推出去一個替罪羔羊就是了。

至於那羔羊是誰……

她看著男人抓著自己的手臂,微微笑了笑。

這還不容易?

…………

“阿嚏,阿嚏”正熬藥的柳宓打了個噴嚏,薛丁面上帶著擔憂,她剛剛想安撫,鼻子又是一陣癢意,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。

“你沒事吧?”薛丁聽到這邊動靜關切詢問,柳宓揉揉鼻子笑著說沒事,只是,她剛轉過臉後表情就極為驚慌,剛喊了聲小心,就見血液噴濺出來。

柳宓驚慌朝著他跑來。

“哎,小心藥草!”薛丁視線一直在她身上,見她匆匆跑來,雖然不知所以,但還是急聲提醒她小心藥筐裏的草藥。

可惜柳宓太著急他這邊的傷勢,哪裏還管得了其它?

她幾乎是踩著散落的藥跑來的。

薛丁瞳孔映射的是她驚慌焦急的神色,繼而手上一熱。”

柳宓擡頭想呵斥呢,擡頭一看,簡直想氣樂了,“哎,你看著我做什麽,手不疼啊?”

平時做事挺認真的一個人呢,怎的今個就這麽唐突?這幾日需要的藥草比較多,他們去後山采了不少的藥來,那些大夫們忙碌著病人,這些新采的需要晾曬切片炮制的藥自然就得交給有些‘工作’經驗的薛丁了。

誰知道他剛剛走神,那麽笨重的切刀下來也沒註意,一刀就切在了手上。

他手上的血跡突突的往外流。

柳宓用手按住傷口。

薛丁有些不自然的要抽回手,柳宓感受到他的不配合,伸手就把他的手拉回來,“你別瞎動彈,讓我看看傷口,哎,你說你這麽大的人了,怎麽就不能小心些,傷這麽深呢。”

“沒事,就是些小傷。”跟以前和人打架、被牲口咬、為了搶吃的弄的傷口來比,簡直就跟拔了跟寒毛似得。

可是,被人關懷,滋味是這麽好呢。

“那個,我藥箱在我住的屋子呢,你跟我過去一下。”柳宓慌張的拉他起來,但是拉到一半,想起了什麽一般,又示意他坐下,“我是傻了,你在這等著我,我馬上就過來。”

…………

“秦捕頭,我剛剛聽到柳姑娘說是要炮制藥材,八成是在這裏面。”晉豐收把人引到屋外,又去幹自己的事了。

秦淮摸了摸懷裏熱騰騰的胡餅,推開了房門。

此時柳宓正在焦急的拉著他手呵斥呢。

聽到動靜,倆人同時扭身向外面。

“哎,你來了?”柳宓沒察覺到秦淮神色一瞬間的低沈,急切道,“那個,你快去我屋子把我藥箱拿來,你知道我藥箱是什麽模樣吧?”

秦淮略一沈吟,點了點頭。

“那你快去啊。”

他剛剛也不知道力氣用的多大,大拇指都快掉一塊肉了,她問他疼不疼,這人好像怕自己擔心,還一個勁的說著不疼沒感覺,騙鬼呢。

她袖子都被血跡染濕了。

秦淮腳程快,片刻後就拿著藥箱跑了進來,柳宓迅速的消毒給他做包紮處理。

看著紗布上沒繼續血跡漫出,才堪堪松了口氣。

“你要是力氣再大點,整個手指都要被切下來了,我本來還以為今個要給你接手指呢。”柳宓擦了擦腦門的汗,後怕不已道。

薛丁想調侃她太誇張了,可是見她無力的坐在自己身邊,拉著他袖子的手還微微發抖,到嘴的話都被咽下去了,他轉開了話題,“有人手指掉了,你也能接上?”

柳宓神色飛揚,挑高了眉梢,“怎麽,不信啊?我可以啊,想當年……”

想當年她手術時,病人情況那麽嚴重,他們都完美的完成了手術,那會多輝煌,不過……

這會跟人家吹噓這個,也沒什麽用處,在他們認知裏,手指頭斷了那就是斷了,又不是壁虎怎麽可能再漲回來,她還是別再班門弄斧了。

“不過什麽?”薛丁聽了一半沒等到她繼續想說的話,不解詢問。

“嗯?”柳宓神色有點恍然,被他的話拉回後,苦笑道,“沒什麽,都是過去了,但是,你相信我說的?”

她以前無聊跟小三姐在一起嘮嗑時說過以往的案例,小三姐還刮著她鼻子說她是吹牛呢,人手指頭斷了怎麽可能接回來。

“相信啊。”

柳宓話剛說罷,聽到一遠一近的兩個回答同時傳出。

柳宓擡頭透過燭火望著那個神色不自然的男人。

相信她啊?真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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